残影消失,风也逐渐平息,在场的人却丝毫不敢有所动作,唯有他们目光集中着的少年,抬着他由黑转蓝的眸子,轻轻迈出了步伐。
脚尖每一次与地面的亲吻都如同蜻蜓点水,那么畅意,那么自如。
“弟弟……”
陈清玥撑住自己透支的身体,艰难地看向了发生了异变的孙远秋。在孙远秋先前被幻境控制时,她已用自己最大的力气阻止孙远秋往铁骨身上撞,也在努力阻止铁骨的每一次强攻。
这些对她一个善于打远程控制的符修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再加上铁骨不断对她说的话,似乎在一直暗示着什么,呼唤她脑海中完全没印象的记忆。一次次冲击和一次次怀疑中,她感觉到,铁骨说的确实是实话。
最能带给她这种想法的,便是一直挂在胸前的残月吊坠。她遇到孙远秋杨舒瑜两姐弟时,对以往的事情完全不知;她重回修真界后遇到的师傅,只是告诉她原本就因是修真界的人,对为什么却只字不提。
她有时也好奇,想问个答案。但师傅在此时就会暗自露出叹气的表情,然后想办法来岔开话题,而她也只好就罢。
但现在,她在这样的情形下,也确实回想起了被尘封记忆的一部分。即使画面模糊,但她可以知道,在遥远的曾经,也有人带着她逃亡,也有人为了她战斗。
她称呼她为沈姐,沈姐将自己的护身符送给她,自己却离开了人世。具体过程她已遗忘,可她知道,有那么一个人,是她不应该,也是绝对不能忘的存在。
风水轮流转了属于是……曾经有人保护我,现在轮到我来保护别人了。但我最最希望的是,大家都能好好的,如果这样的愿望过于奢侈,那就让她成为第二个沈姐吧。
她坚定了这样的想法,将残月吊坠丢给了孙远秋,并随时随刻,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以至于在最后的关头,她想为孙远秋挡刀,也正是这时,孙远秋发生了这样的异常。
她不明白,也不清楚,身体的劳累以及大脑的空虚已经让她难以思考。她现在只希望,孙远秋不要有事,绝对不要,否则她会怀恨一辈子。
“姐?”孙远秋像是忽视了一旁的铁骨,也无视了自己身上的伤势,如同没事人般,面带着心疼,用越发轻盈的声音轻抚陈清玥的心,“辛苦你了,你也该好好休息了。”
“你……”
“放心吧,接下来的一切……”
孙远秋慢慢靠近陈清玥,闭上眼睛,将自己的额头贴在陈清玥的额头上。与此同时,陈清玥顿时感觉自己的脑中一片空明。
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吹来的每一缕清风,每一棵草抖动的簌簌声,每一片树叶轻落在地面上的沙沙声,以及不知从何处升起的一股暖流和一种别样的安心感。
这种感觉,就好像被自然怀抱着,与天地共同呼吸着。
“就交给我吧。”
陈清玥慢慢闭上了双眼,强行撑着站起的整个人因为脱力而软下身子,倒在了孙远秋的怀中。孙远秋也顺着她倒下的方向将其托住,缓缓蹲下,让她能自然躺在地上。
“哦?铁骨,你竟然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就算是我的一时命令,你也不用这么遵守吧?”空灵的声音自虚空传出。
“不,圣子大人,”两眼空洞的铁骨浑身一阵,如同清醒了过来,“不知为何,突然间放弃了向他们攻击的欲望,就好像心中在向我述说,放过他们。”
“真不愧是自然女神,还没真正继承就已经有了这样的能力……”
“自然女神?”
“不该问的别问,上吧,看看这小子现在是个什么状态——不仅是你,甚至连周围的一圈傀儡,包括被我控制着的少年,都一齐丧失了攻击的欲望呢。”
“什么!?”
铁骨用余光向身旁看去,果不其然,手下都站在原地不动。所谓傀儡,此时也变成了牵线布偶,无法自我做出行动。
“掀起波澜?能多大?结果都一样!”
铁骨深吸一口气,手向前一挥,所有的傀儡都由死物变为活物,一窝蜂冲了上去,而他自己也不甘示弱,手背上再生血骨,齐刷刷一排,形成了鱼鳍状。
“这家伙也放水,从始至终就没有运用过灵力,一直在靠着肉身打,真亏能到红衣位置,搞不懂浪潮的人怎么想的——算了,无所谓,都只是我的棋子,没必要管理棋子间的关系。”
只是看样子,那家伙要出来了吧?我最重要的棋子,妄图脱离我控制的棋子。
面对蜂窝式的攻击,孙远秋面无惧色,甚至嘴角始终带着一抹微笑。他站在倒下的陈清玥前,脚微微向后一挪,手向前一摆,所有的傀儡又都如同断了线,姿势凝固在了原地,最后慢慢化作粒子,消失在了空气中。
混在其中的李俏雷倒没有消失,手中的雷霆由大变小直至消失,然后他的身子也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跟我玩控制,是你最大的愚蠢。”
铁骨却并没有受到影响,他的速度极快,已经逼近了孙远秋,再用骨鳍一横扫,就极有可能将他砍作两半。
孙远秋没有选择躲避,在这样极为镶进的距离里,他甚至也像是为了配合般,迅速做出了一个向着铁骨相撞的动作。
就在血骨即将与孙远秋的身影重合时,后者却突然化作一束白光,消失了。
“什么?”
“看哪?在这呢!”
白光再次出现时,已是反方向出现在了铁骨的身后,但这次,富有男性特点的躯体已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则是白光散去暴露出的雪白肌肤以及幼小的身躯。
在背后猛然响起的稚嫩却又带着些威严的声音把铁骨带了个措不及防,他急忙施展身法强行转向后方,看见了一个双腿弯曲贴地,手中火焰腾起,有着一头银白长发的小女孩摆出一上挑姿势向他靠近。
久违地,他竟然从这样的小女孩身上感受到了死亡的寒意。
“在现在走出未来的道路,要上了!舞焰·烬灭!”
万丈火焰喷涌而出,在天空之中染出了一片赤红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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